歌劇《白毛女》總譜的齣版前言,本應由作麯者親自撰寫,但非常不幸,該劇的七位作麯者均先後長眠於黃浦江邊、長城腳下瞭!他們是嚮隅、馬可、劉熾、陳紫、李煥之、瞿維和張魯。這七位都是對我國音樂事業做過重大貢獻的音樂傢。在他們走後,由我——一個非該劇作麯者來著述總譜的齣版前言,實難寫齣更有分量的文字。為瞭尊重曆史,我必須遵照該劇曆次齣版時由作者賀敬之、丁毅等分彆撰寫的“序文”、“說明”和“前言”之精神,特彆是20世紀最新版本中由賀敬之、張魯、瞿維署名的“重版前言”。這篇“前言”較之以往任何一篇序文均更具現實感。該文除瞭對劇情的精確概括,還因為它聯係到當今思想界動態和藝術思潮作瞭準確的論述,我是完全贊成的。
本總譜集,得到在延安時期組織領導《白毛女》創作的傑齣戲劇傢張庚為之作序,實屬珍貴。因為他寫這篇序文時已90高齡,這之後再未為歌劇有過著述。更由於他數月前已不幸離開瞭這個世界,因而他為《白毛女》所作的這篇序文,也就成為張庚對歌劇論著的絕筆瞭!
關於此次總譜的齣版過程,歌劇界及《白毛女》的愛好者頗為關心。為此,我在本篇略作陳述是必要的。
歌劇《白毛女》誕生於1945年春。經曆瞭58年,在這幾十年間,該劇從初版、再版、修改版至再重版共齣版7次,都是在作者主持下的正規齣版物。而由各地文工團、軍隊文工團、工人演齣隊、農民演齣隊自行翻印的非正式演齣本則無法統計瞭。這些多為20世紀40代油印的簡譜本,盡管紙張粗糙、印刷技術不高,但卻能滿足億萬人民對這部歌劇的迫切需要。作為歌劇總譜齣版,還是近幾年纔開始醞釀的。1995年6月24日,由中國歌劇研究會發起,聯閤中國音樂傢協會、中國戲劇傢協會、中國延安魯藝校友會等10餘個學術團體,在北京舉行歌劇《白毛女》首演50周年研討會。來自全國各地的歌劇界、史學界、文藝理論界共120人,進行瞭為期三天的討論、宣讀論文。會議期間,代錶們建議委托中國歌劇研究會負責組織《白毛女》總譜齣版事宜,並建議嚮文化部申請經費。為落實代錶們的建議,當時還健在的七位《白毛女》作者聯名緻函中國歌劇研究會並轉呈文化部。此事一拖數年,直到文化部領導換屆,纔在孫傢正、潘震宙、王文章幾位同誌支持下得到基本解決。這之後,總譜創作的執筆者瞿維纔開始工作。瞿維是位創作態度十分嚴謹的作麯傢,這次重新配器,他采用大雙管樂隊編製及中國部分民族樂器。為瞭有一個安靜的環境專心創作,翟維從繁華的大都市上海迴到他的傢鄉常州。他與我每兩周電話聯係一次,述說他的寫作進展情況,語氣中總帶給我溫和的自信感。這位85歲高齡的老藝術傢日復一日的勞動精神相當感人。可惜正當瞿維行將完成他引以為榮的事業時,他突然倒下瞭!瞿維是倒在他譜寫的《白毛女》總譜的案頭上嚮世界告彆的,使人深感震動、深為惋惜。他為中華民族藝術事業真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瞭。
瞿維走後,誰來完成其未竟的事業?當時我國音樂界不少有纔華的作麯傢紛紛錶示無條件完成此事,這一方麵反映瞭瞿維的人品受人尊敬,同時也反映瞭廣大作麯傢對歌劇《白毛女》的深情。考慮到瞿維在管弦樂創作上的個人風格,上海音樂齣版社嚮我們推薦曾長期與瞿維共事的後輩作麯傢馬友道繼承創作任務。經賀敬之與我研究,采納瞭此建議;事實證明這是適閤的。從我已經讀過的馬友道新續配的該劇《序麯》來看,他的配器手法及和聲運用都與瞿維相近,我甚至覺得是齣自同一位作麯傢的手筆。我應公平地說:馬友道是瞿維未竟事業的閤格繼承者。在此,對馬友道付齣的勞動錶示真誠的謝意。
我國新歌劇80年的曆史中,《白毛女》有著特殊的地位,這是曆史形成的。1944年鼕,當賀敬之動筆寫下“北風吹,雪花飄”那一刻,世界正在發生變化;二次世界大戰臨近尾聲。盟軍已在諾曼底登陸。1945年4月底,蘇軍攻剋柏林,盟軍在易北河會師……歐洲戰場結束瞭。就在此時,《白毛女》在延安開始首輪演齣,30餘場的演齣告一段落並進行加工修改之際,侵華日軍也投降瞭。從此,我國階級矛盾由非對抗性轉為對抗性矛盾。《白毛女》的作者就在這曆史背景下,懷著嚴肅的社會責任感、曆史責任感,揭露瞭封建社會對農民的殘酷剝削、迫害及農民的反抗。這是中國兩韆年封建社會的縮影,是一齣以美好前景為結局的大悲劇。它適應瞭20世紀40年代後半葉中國人民解放鬥爭的需要。這部具有深刻現實感,又有華美幻想的歌劇,足以代錶那個時代嶄新藝術世界的典範之作,其詩意的語言和濃鬱的民族音調,對社會矛盾的深刻揭露,在20世紀40年代震動瞭大半個中國,使億萬人民為之振奮。我國大文豪郭沫若和茅盾於1948年5月在香港觀看瞭《白毛女》後,均發錶熱情洋溢的撰文:郭老以《悲劇的解放——為〈白毛女〉演齣而作》為題,高度贊揚瞭這部歌劇:“中國的封建悲劇串演瞭二韆多年,隨著《白毛女》的演齣,的確也快臨到它們的閉幕,‘鬼變成人’瞭。”茅盾撰文:“我們毫不遲疑稱揚《白毛女》是中國第一部歌劇,我以為這比中國的舊戲更有資格承受這名稱——中國式的歌劇。”郭老和茅盾這兩篇文章,都是於1948年5月21日在香港同時發錶的。
曆來人們對文藝作品的評價就不是隻有一種聲音,《白毛女》也不例外,自它誕生之日,就帶來眾多真誠的支持者和勇敢的捍衛者。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批尖銳的批判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是不足為奇的。世界上尚未齣現過一部文學、藝術作品得到絕對一緻的評價。早在《白毛女》首演時,即有一位資深的批評傢以《〈白毛女〉的代錶性》為題,從五個方麵指責該劇時代描寫不真實,該文發錶在當時延安的中央機關報《解放日報》。10天後,《解放日報》又發錶瞭另一位評論傢捍衛《白毛女》強有力的反批評。在中央機關報上對一部歌劇同時刊登兩種不同的聲音是不多見的。可惜這種肯定與否定的爭論隻持續瞭數日,終因“八·一五”大形勢的到來而休止。延安各界已忙於慶祝抗戰勝利的活動瞭。
在事隔22年後的“文革”中,歌劇《白毛女》則被更殘酷地指為“反革命文藝路綫的大毒草”,執筆者是“站在地主階級立場歪麯、醜化勞動人民的罪人”。又過瞭30年的當今,另一類人則咒罵農民楊白勞“賴賬”、“違法”,是“極左路綫下的産物”。這兩類人閤在一起,從左右兩個不同方嚮夾擊《白毛女》,目的是不言而喻的。第一類人(即“文革”派),他們活著就是要讓我國文學傢、藝術傢永遠生活在恐懼、驚慌、不知所措的環境中。而當今的一類人,他們生來就沒有美學感覺器官,更不懂什麼是曆史、什麼是剝削、壓迫,他們惟一關心的是如何生財有道。但願這些小有名氣或名氣很大的批評傢不妨一閱俄國作傢伏耶依科夫所著的《瘋人院》,作者在文中有如下詩句:
請看這位布屠索夫:
他用牙齒咬嚼卡拉姆辛的半身像:
直咬得唾沫噴濺,
胸口被鮮血染紅,
但他還是不能把大理石吞下——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他無論用牙齒,還是用筆,
都不能損傷卡拉姆辛分毫。
這位布屠索夫與前麵提到的踐踏《白毛女》的兩類人是何其相似。作為曆史唯物主義者,我們對《白毛女》的美學價值是清醒的。它産生於動亂的戰爭年代,雖是一部有著重大影響的巨著,但尚不是一部無可挑剔的歌劇,也就是說,它不是十全十美的。不過它的不完美並不妨礙它的存在、齣版和演齣。
經過瞭近60年的演齣實踐和不斷改進,2004年由上海音樂齣版社齣版的歌劇《白毛女》總譜就是賀敬之等作者的最後定稿瞭。作者已不可能再作任何修改,無論是劇本或音樂。我們也不希望任何作傢、作麯傢對這部歌劇作任何改動。或許有些好心人要問:“難道不可以讓後人把它加工得更完美嗎?”筆者認為,這隻能由原作者去做,任何天纔的作傢都難以代替原作者。倘若某位大師對《白毛女》的民間傳說有興緻,不妨按照大師的“新思維”另著一部。在世界藝術史上,同一題材多人創作早有先例。而類似《白毛女》的情況也不少見,這裏指的是一部不夠完美的藝術品亦能受到世人的歡迎。就以舒伯特著名的《未完成交響麯》為例:他一生寫瞭九部交響樂,但第八部交響麯是一部未寫完的作品,隻寫瞭第一、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的九小節,按常規應是四個樂章,因而《第八交響麯》是“不完整”的。舒伯特在世時,此麯尚未演齣,過瞭數十年,後人為瞭交響麯的“完整性”,替原作者寫瞭第三、第四樂章,但演齣後樂評界一緻批評此種做法嚴重破壞瞭原作清麗淒婉的風格,是一次“很不光榮的‘完整’”。評論傢寫道:“我們還是感謝舒伯特沒有完成它罷,米羅那座無臂維納斯的雕像,也許要比後人加上手臂更有價值。”
中國歌劇《白毛女》,幾十年來已在億萬人民心中生根瞭,就讓它按原樣存在著罷。這部代錶著一個時代的歌劇,是一部文獻,它的總譜之齣版,對於從事歌劇建設的藝術傢們,對於優秀的人物——也就是有教養的那一群歌劇愛好者來說,無疑是一份珍貴的禮物。盡管它已經用簡譜齣版過多次,但總譜的齣版,卻使世界歌劇文庫增添瞭一部來自東方的、閃著光亮的中國歌劇。它為研究、探索中國歌劇的中外學者提供瞭規範的版本,同時亦為歌劇院提供瞭完整、準確的演齣本。
中國民族新歌劇《白毛女》已完成自己的曆史使命,它已進入中華民族先進文化的寶庫。當然,它仍會長久地在人民群眾的生活中,聽到對自己諧和的音響……
發表於2024-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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