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李銳描寫蒼莽的黃土高原,自最齷齪的人生情境中,發掘種種無奈,及隨之而來的悽愴痛苦。他的角色總似被拋擲在一種荒涼及荒謬的環境裡,每每無言以對。因為不甘,他(她)們輾轉憂疑而不能解脫。由此產生的悲喜劇,沉鬱悲憫,最足代錶李銳的風格。
西北黃土高原上的呂梁山區,文革中期貧睏的矮人坪。十幾戶人傢三位主要人物:從縣城來「清理階級隊伍」的劉主任、常駐此地的年輕幹部苦兒根,正式的名字是趙衛國,逃荒到此落戶生根的暖玉。兩男一女的三角關係,或許不是三角是多角,因為暖玉為瞭生存是矮人坪光棍的「公妻」;但兩個幹部得較量,兩個相當的人物,纔會有矛盾、有心結。
這本書除瞭苦兒根,每個齣場的人物都以第一人稱說「心事」。赤貧惡疾的矮人坪,連一般的婚喪喜慶嫁娶都不可得,所以用紊亂的男女關係,解決基本的生理需求,成為常態。身為烈士遺孤的苦兒根,一生職誌士改造農民,當然不能忍受這樣的「奇風異俗」,也痛恨劉主任仗勢欺人好色不文。
第一場較勁,也是故事的起始,以「革命」之名,鬥爭曾是富農的村民拐老五,逼他交代暖玉與村人的關係,不堪逼供,拐老五自殺而亡,全村憤慨,村民不顧「階級革命」遊戲規則,為拐老五送葬,故事到這裡達到高潮。
「變調的性風俗」是大陸八0年代「尋根文學」最常見的荒野異聞。作者李銳以主角獨白的方式說在荒涼山中討生活的艱苦,在這苦寒之地,生命的情境也變得荒謬可笑,種種的不得以隨之產生。例如關鍵人物暖玉,隨傢人逃荒至矮人坪,為瞭傢人、為瞭生存,甘願賣淫為生。他的二弟在吃飯時撐死、他的女嬰在營養不良中夭摺。而她自己更過著奇怪的生活,不太需要幹活,賺得卻比其他的人多。原因是她的善解人意,讓村裡的男人護著她,女人也不排擠她。因為暖玉解決瞭男人的生理需求,連帶的讓每個人的日子都好過些。
這樣的小說,由做過六年農民的李銳寫來,不見情色隻見悲涼。他的角色,「食」與「色」隻是生存的基本麵,所這樣的行為即使不文,卻也是「不得已」。(文∕蕭秀琴)
發表於202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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