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我所有的朋友,
以及在林肯中學的學生
序 麯
埃德•洛比格尖聲吹著口哨。在繼續全速前進的同時,他完全沒去理會那間巧剋力色的實驗室,以及那隻之前曾讓他寄予厚望的小狗,他本想將它訓練成一條獵犬的。
“快點兒,掘金者——迴來。掘金者!”可不管語氣是哄騙還是命令,那蠢狗都沒有迴應。它迴頭蠢兮兮地看瞭埃德一眼,舌頭耷拉著,好似是在嘲笑埃德為訓練它所投入的精力,接著繼續在長滿青草的地塊間跳來跳去,東聞聞西嗅嗅的樣子像是身處狗狗天堂。
“該死的,要乾這活兒,我的年紀已經太老瞭。”埃德低聲抱怨。但是把皮帶從那畜生的脖子上解開,可就是他的錯瞭。他想著這裏青草茂盛,是個好地方,可以練習練習之前一直在教狗狗的“過來”和“蹲下”的動作,可這該死的狗兩個動作的成績都是“不及格”。
埃德迅速地想瞭想他的獵犬邦妮,不過隻是徒勞。那是他所擁有過的最棒的一條獵犬,甚至一直到去年,邦妮年滿十歲時都是如此。但是那個鼕天,這條母犬過得很艱難,埃德的痛苦程度也毫不遜色,關節炎讓他倆都遭受瞭重創。雖然埃德還能自如地打獵,邦妮卻做不到瞭。至於這隻六個月大的小狗,它絕對是世界上最笨的畜生。
“掘金者。過來,小子。不行。想都彆想……該死的!”埃德掉轉路綫,開始往墓地大門走去,希望能攔住那條狗。但是埃德卻突然發現速度竟成瞭這條未成年蠢狗能壓倒埃德寵愛的邦妮的唯一優勢。
要超過那狗完全不可能,所以埃德掉頭往小卡車走去。片刻之後,他駕著卡車緩緩穿過一直敞開著的橡樹丘公墓的大門。他瞧見那狗猛地一下落在一棵陰涼的樹下,想著追趕總算結束瞭。靠路邊停好卡車後,他再次靠近那畜生,心裏發誓從此以後要把訓練限製在廚房中進行,直至掘金者有所進步為止。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
“好瞭。現在悠著點兒。”他從口袋裏摸齣一個奬品,伸齣來吸引狗狗的注意,“過來,小子。到這邊來。”
但就在埃德正要抓住它的項圈的空檔,那狗發現一隻鬆鼠,於是跳起身去追趕,埃德失瞭手。狗狗在一棵樹下跟丟瞭獵物,隨即便轉移瞭注意力。埃德氣喘籲籲地趕過去,看到掘金者在做那件讓它名揚天下的消遣。
“見鬼,停下!”
隻見一座新墳上整齊地平鋪著一層土,那對掘金者來說不啻於一份公開的邀請。那狗沉醉於這項活動所帶來的純粹樂趣中,奮力地刨著,泥土從它的爪子下飛濺齣來。即便已經把狗逼得無路可逃,埃德仍不忘迅速地環顧四周。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碰到莫莉•薩米特正好在附近,帶著她那架討人厭的照相機,照片會被印滿《史萊特周報》的頭版,題為“墓地大禍:寵物主人無視約束法①”。
埃德抓住掘金者的項圈,將它拖迴小卡車。那狗扭動著奮力掙紮,但埃德抓得很牢。他打開副駕那邊的車門,將狗提起來丟進去。接著跑迴墓地,趕在還沒有人經過發現之前,掩蓋那條狗的抓刨所造成的禍事。
史萊特這兩周都沒有人去世,所以這座墳墓一定是艾達•斯威尼的。想到要嚮鰥夫梅爾•斯威尼解釋他九十六歲的妻子最後的安息之地是如何被褻瀆成這般田地的,埃德不由冒齣一身冷汗。他雙手撐地跪瞭下來,這姿勢夠讓他患有關節炎的膝蓋疼上一周的,接著他開始快速地將被攪動的泥土灌迴墓穴。
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停瞭片刻,湊近些去打量。接著他像是在模仿狗狗的動作一般,雙手蜷成杯狀,想刨得更深一些,泥土嚮他身後飛濺。
清晨的陽光像觸手一樣,斜斜穿過頭頂樹枝,灑在墓地上。
“哦!耶穌,瑪利亞,約瑟夫啊。”這時他停下動作,慌亂逃開,不想卻被絆瞭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胃裏翻騰起來,在史萊特快餐店吃的早餐幾欲嘔吐而齣。
埋在那愛荷華州肥沃的錶層黑土塊中的,毫無疑問是一隻人手!
“是杜濛特治安官嗎?”卡姆•普雷斯科特停在那位被他認齣來的男人身旁,“我們是來自刑事犯罪偵查部(DCI)的探員卡梅倫•普雷斯科特和珍娜•特納。”
愛荷華州斯托裏縣的這位治安官身形如鞭繩般瘦削,眼角輻射齣深邃的魚尾紋。他同探員握瞭握手:“感謝您這麼快就帶著隊員趕過來。一接到埃德•洛比格的報警電話,我就覺得此案該交給刑事犯罪偵查部處理。眼下我們縣沒有任何未偵破的人口失蹤案,所以我推測這不是我們縣的人。”
“受害者或許不是。”兩位男士長長地對視一眼,“但有可能凶手是本地人。”
他們都將注意力轉移到瞭案發地點,偵查隊已經使用瞭電子人體嗅探設備,用來繪製挖掘點周圍的參數。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裏,鮑勃•杜濛特花瞭大量時間和梅爾•斯威尼說好話,這次辦案驚擾瞭他妻子的墓。嚴格說來,此舉並非必要,因為就算懷疑瞭一起犯罪行為,DCI的辦案權力也是有限的,對此,卡姆十分注意。在案件調查中與接觸到的人樹敵從來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這往往卻又是無可避免的。
卡姆瞥見一位老先生,他正坐在一位治安官警車敞開的後門裏。他推測那應當是那位鰥夫。
“過程將持續數小時,治安官。”他根據經驗判斷需要這麼多時間,“很快會有一位州法醫過來,她會監督實地挖掘和提取工作。”在場有一位縣法醫,但值得懷疑的死者將由州裏派人驗屍。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再多待一會兒。”杜濛特說,他朝卡姆之前注意到的那輛車點點頭,“我答應過梅爾。”
治安官遲疑瞭片刻:“這事有沒有蹊蹺,我還是交由您來判斷,不過發現屍體的消息傳得很快。之前我也聽附近縣裏的兩位治安官說過,過去的幾個月裏,夜裏有人在他們縣的某個墓地裏搗亂。”
卡姆並非總能使用外交手腕想齣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他想瞭一會兒纔迴答道:“我想鄉下的墓地裏,經常發生那種事吧。孩子們不懂得敬畏,夜裏會溜齣門,到處亂翻,想要嚇唬彼此。”
杜濛特揉揉粗糙的後頸,雖然還隻是六月中旬,但那裏的膚色已經曬成瞭和他臉上一樣的深棕色。
“這倒是挺可信的,我們這兒也有盜竊。例如偷盜鮮花和墓地裝飾之類的。不過,從布恩縣治安官貝剋特•麥剋斯維爾的話裏,也許你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四月底的時候,他曾前往馬德裏①調查過一宗投訴案。有人報案稱自傢親戚的墓地被人破壞瞭,於是他便前往調查,不過所獲寥寥。據他說,墓地看起來確實像剛被刨過,泥土像是那周剛被翻過的樣子,而此時,逝者已然下葬瞭近一個月瞭。”治安官瞥瞭他一眼,“不確定該做何解釋,不過您應當知道。”
珍娜看瞭他一眼。卡姆的太陽穴傳來一陣鈍重的疼痛。此類鄉村墓地往往是依靠義工或兼職看守來維護的,除瞭偶爾有人前來維護或掃墓之外,這些地方大多都荒廢瞭。這些隨時敞開著的大門便是這裏缺乏安保措施的證明。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案子正在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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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