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文联出版社的任杰女士去海拉尔出差的时候，给我打长途电话，谈她做这本书的创意和决心。她深夜回到北京一进家门气没喘匀，便即刻在电话里同我讨论这本书的命意、结构。言谈话语中她流露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使命感。这就是这本书的缘起和肇始。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立场和出发点，现在读者诸君看到的这本东西，就不仅是有趣的，而且是有益的。

正如读者诸君看到那样，这本书包括了四卷两部分。“故事”部分粗分成三类，以便于读者阅读、归纳。“思想”部分有代表性地选了十三篇，相信这样既得窥豹又不会给谁带来阅读负担。

我不想单纯做一个资料汇集者，而是希望完成一种深加工的意图。因此在数量很大的篇目中，我尽可能地加以精选，选那些好的有代表性的有意思的有精品感觉的，最后压缩为目前的这些；因此书中不但加了今译，而且加了评点阐释，并且希望通过这些分散的评点文字，传达一个比较完整的意思。如果读者诸君在读过这本书后，得出结论说，这是一本赏心悦目的较为可靠的便览，那便是编者的初衷了。

一律加白话译文，是为了方便读者理解原文，但更应该加意阅读的是原文，这样你的书才不算白买。因为我们中国的古汉语，实在是世界上最精纯、最地道、最丰富，最美妙传神无宏不纳无微不至的语言，要掌握比较高级的汉语表达能力，而不读古代文章，无疑是拒绝了一个最大的宝库。

在中国现代学术史上颇具影响力的所谓疑古学派，将非常早熟的中华文明大打了折扣，进行了抹煞，自以为骇世惊俗，自此为得计。我们单单看先秦诸子的文章，单单看《尚书》、《左传》、《国语》、《战国策》、《诗经》、《楚辞》、《晏子春秋》，便不难知道如此成熟的语言文化，绝不是在短时期里能够形成的，非经过漫长的创造积累，才可能成就；便不难明白腰斩中国古代文明的“鸟头先生”们，是多么的站不住脚。

然而接下来的事，正如人人都看到的那样，这个早熟的文明后来出现了长时期的徘徊甚至停滞。其思想精神在走完了春秋战国的辉煌后，亦不大再升腾出令人振奋的气象。读者诸君在阅读这编书的过程中，当能感受到若干后来的中国人的病症。

发生在近代史上的欧洲殖民主义的胜利，从表面上从硬件看，是它的先进的经济、军事、政治等手段的胜利。从深层的本质的意义上看，却是先进的比较管用的思维方式，对落后的不太管用的思维方式的胜利。而具体到欧洲自身，如果它不经历一个从神学体系下解放出来的以文艺复兴为先导的科学、思想、艺术的启蒙与革命，它也无从获得先进的思维武装。正是西方在古老中国的胜利，才引发了中国的社会革命，包括着思维精神的革命。假如此革命从一开始就不曾发生，那么二十世纪的中国人的道路，就真的难以想象了。然而正如人人都看到的那样，我们中国人的精神思维现状，还远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佳境，乃至一些本应该绝迹的东西，仍然时不时地左右着人们的内心，成为这样那样的枷锁和取败的原因。现在你拿在手边的这本书，或许能给你提供一小面方寸之镜。

精神发展了，而现实跟不上来，就往往导致发展失衡，精神空洞；现实发展了，而精神的洞照滞后，那么这种发展便缺乏灵魂，就埋伏下脆弱与危机。因此，注意精神思维的成长，就至少在今天不是一句空话。

评点不是什么正式文章，充其量不过是一点依山傍水的东西。其意无非是在古代文章和现代生活之间，架一便桥，达一沟通而已。倘如能够于“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引发一二会心人的思维放电，那可就是高额的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