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陳大樟)19820607——20120220
福州人氏,戀物癖者。物同仁、曾主編民刊《逸》。福建省文學院編輯
自序
望遠鏡,剃須刀
那是九九年。盜版書沿街鋪開,網絡正稀缺,生活正寡歡。我花瞭幾個晚上,從《空中小姐》到《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乃至其它。發現有些文字,它確有搗鼓人心的力量。未成年,我好似有故事的人。事實上,對情愛小說的著迷,源於我生活的單調乏味。無疾而終又或慘淡經營的事業,它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沒結果。與其在結局已注定的人民廣場晃蕩,不如自個找個所在,諸如易讓人迷失的樹林。全憑自己的運氣來找方嚮,或許能遇上類似姓顔色的大學生。但是,沒有。沒有什麼會如期而至,故事直到有一天,主角還是遲遲不齣現。天意弄人。你拿它沒辦法,我也沒辦法。除瞭他媽的自己滿足自己。自己為自己寫他幾個,有什麼不可以,我老是縱容自己的臆想。宛若滿懷心事的人。當我躺下,發現,他們可以是任意一個時。
已經遲到瞭。我試著寫我所不瞭解的人事。誰不對未知的人事懷有好奇:對發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胖子(他就在颱風天裏遇上車禍)、接受異國浪蕩子囑托的廣告設計員(他關心起氣候,純粹是把心靈的淨化寄托在自然的造化上)、拒絕瞭夥伴又盡是悔意的魚販(他重迴甲闆上也沒用,無法完成未竟的事瞭),甚至是不會遊泳又繞著遊泳池閑逛的同好(他對救生員的好感不比女人們所持的熱情少上些許)。格雷厄姆•斯威夫特建議,描寫你所不知的事物。這個建議於我算是遲到,卻堅定瞭我寫下去。想寫故事,是縱容自己的一廂情願。結果寫耽美的故事,顯然是受《似水柔情》的影響,覺得原來可以這樣。“小史自己也說:這就是愛情吧。”心理學上講:“對同性的愛慕與對異性的愛慕同時存在於一個人的潛意識世界,同性愛者隻不過是對同性的愛慕先被發掘並成長成熟於意識世界,成為主導的愛情。”現在心裏滿是與上麵命題頗為一緻的故事,我是一個容易想入非非的人。我不愁寫作的素材,也有信心捕捉到一瞬的感覺。盡力把這感覺放大,營造一個全然這般感覺的空間。但原諒我無法麵麵俱到,那些更為刺激的接觸。我隻是淺嘗輒止。譬如前麵有極神秘的所在,我隻會在外圍活動,不冒然進去。我能做的隻是,想象其間的種種可能,又不注重得到如何肯定的答復。滿意的答復從來不是我要的。
就像一切新手一樣,語言、細節、節奏,以及故事情節的整體把握上,我肯定都有欠缺。開始,過於投入身心。盡管那全然是與己無關的事業,我感情用事地鋪陳。我本人也是情緒型的人,自控力差。戴著有色眼鏡捏造暗淡的細節。我有病呀。接著我操起手術刀,希冀自己能像個外科醫生,首先自宮一番。寫作的時候,就該是無性的人。我極力培養起寫作的敏感,這敏感也即符閤自身的小說慣性。乾淨,利落。如果說,真能把握住那樣的敏感,我就可以無所畏懼。寫下文字時,我擔心的是,它是不是有些拖遝,平緩、衝淡,過於流水?我用這樣的場景聊以自慰:“我最後買瞭兩本書,一本是《弗蘭德公路》,一本是《有軌電車》。胖子以前介紹過,他說裏麵有種無聊透頂的枯燥的極緻的迎閤極少數對生活失望的人的盲目機械感,蠻適閤我們。”如今,我對盲目的理解已經是:我相信,前進的方嚮可以是任意,重要的是你能走多遠。我從不排斥其他的風景。我相信,走在不同的路上,也會有碰頭的一麵。
於是,馬戲團來瞭,我眼看街邊擺開陣勢的耍刀人,嘴裏的酒精都要把火噴得跟天外來仙似的。我幾乎要買下他們手中的驅蟲藥。這算不算另一種引火燒身?我的意思是,我對鬍安•魯爾弗的著迷太匪夷所思。下載瞭pdf電子書還不夠,打印齣來還不夠,嘴裏不停念叨。以至於一次公開場閤的失言,聽者有心,用心的朋友破費替我買來一本舊書《鬍安•魯爾弗中短篇小說集》。平原烈火中的篇什,混亂,殘酷,又罕見的地域特色。聯想到之前看到的電影《殺手悲歌》裏的吉他手,一場不知所謂的追殺。然而,用望遠鏡欣賞是一迴事,移植是另一迴事,至少目前,我失敗瞭,它顯得水土不服。但我仍將嘗試著繼續寫完《柘木之毒》,夠毒,又不帶魔幻。
而極簡主義就像我手中的一把剃須刀,將鬍子拉碴的全然剔除。我並由此沉迷於對話。一直以為,是這樣子,和人聊天經常都是各聊各的,居然還聊得很開懷的樣子。這些對話包含一定的語境,都又沒具體所指。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場景。不明所以的置身何處。從中你可以知道某個傢夥的情趣。也可以讓人保留不明所以。請不必去深究此人的故事。沒那麼多故事。有的是,對話。極其簡單。質實。日常生活的繁瑣已經是五味雜陳。有天,我發現自己花太多力氣在細緻的描寫上。其實是高估瞭自己和讀者的耐心。人的耐心應是建立在不斷提升的好奇心上。一種緊張的氣氛,也會催生它。我曾多次觀賞雅剋•貝剋的《洞》。偷生無需其他,用沙漏鎖定時間,深挖洞就是。當我用菜刀把一切都收拾瞭入鍋。可看瞭就已經吃飽瞭。沒胃口。後來我發現迴歸傳統的情節把握上。用平和的心態,氣息也就理順。我想,羅蘭巴特的零度寫作。不是指零度的情節。而是,零度的敘述。我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物主義者。結論顯然是的。物已經不是簡單的羅列,擺設,抑或疊加。物就是物。它的無法與人親近的冷冰冰。塞林格在麥田守望者裏用男主人公霍爾頓的話極力推崇林•拉德納,我知道此君寫瞭《有人喜歡冷冰冰》,這書我在書城隨手翻翻。有好感的隻是冷冰冰三字。它讓我想到冷小說。烏青說冷的通常比熱的保存時間更長。我目前要寫的故事,本質上,它是物。原生態的,冷冰冰的:語言簡潔,故事簡單,人物屈指可數。它就得是剃須刀,在臉上颳劃,撥冗去繁。而且用一種在海底湧動的不見底的力量緩慢潛行。帶著點笨拙,也帶著點生硬。我想,我要寫的情愛故事就是如此瞭,相對冷門。冷門,也可以說是無用的。令人鬆弛。一次不行,那就再來吧。
20080317
發表於2024-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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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標籤: 陳讓 詩歌 讓 物 #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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