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清(1799-1876後),名春,字梅仙,原姓西林覺羅氏,滿洲鑲藍旗人。清代著名女詞人。
顧太清入嫁為乾隆帝第五子榮純親王愛新覺羅·永琪之孫,榮恪郡王綿億之子——貝勒奕繪的側福晉,報宗人府為“顧”姓。婚後夫婦唱和,伉儷情深,又因奕繪字子章,號太素,為與之匹配,遂字子春,號太清,自署太清春、西林春,故以顧太清名世。
金啓孮(1918~2004年)先生,滿族,原遼寜省民族研究所所長、教授、《滿族研究》雜誌主編,國內外著名女真文、滿學、清史專傢。先生姓愛新覺羅氏,名啓孮,字麓漴,為清乾隆帝第五子榮純親王永琪七世孫。父金光平(恒煦)為女真文和滿文的著名學者。
金啓孮先生是國際著名的學者,治學嚴謹,根柢深厚,尤精於女真學、滿學和濛古學,在學術界自成一傢。少年時秉承傢學,潛心於女真文、滿洲史之研究,及長在女真文、滿學、濛古學方麵卓然成傢。先生一生為女真學、滿學、清史的發展進步,做齣瞭重要的貢獻。為中國阿爾泰學會名譽會長,日本東亞曆史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
烏拉熙春(滿語Aisin Gioro Ulhicun;1958-),日本名為吉本智慧子,是一位在北京齣生,在日本定居的前清皇族後人,亦是一位語言學傢及文學博士,是滿語、女真語及契丹語的專傢。現時她在日本的立命館亞洲太平洋大學的亞洲太平洋學部擔任教授。她的丈夫是日本的中國史學者吉本道雅。烏拉熙春現任教於日本,曾與父親閤作齣版過多部滿學著作。
西林太清《天遊閣集》尋訪記
來源: 北京晚報 2008-12-11
西林太清自書稿本《天遊閣集》,其中詩七捲、《東海漁歌》詞六捲,是清代有名的詩詞著作。太清夫人對清代詞學之貢獻,詞學界素有“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之譽。《天遊閣集》全帙絕大部分是太清夫人親手抄寫,沒有刊印過。然而,這部珍貴的傢藏手抄詩詞集卻經曆瞭流失海外數十年,又迴歸祖國的傳奇經曆。
這段不尋常的故事,還要從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庚子)說起,那時我傢已由太平湖府邸(此邸奉旨讓與醇親王),搬到東四馬大人鬍同西口外大佛寺北岔府邸。已是我四世祖鎮國公溥蕓(西林太清之孫)襲爵的時候。當時值義和團運動,北京街麵大亂,晚上團眾沿街喊:“燒香、潑涼水!”,到處搜殺“二毛子”(教徒)。我四世祖的一位朋友西醫李筱川是教徒,這時為義和團所追殺,跑到我傢來求救。傢人都勸不要管,可我四世祖念其曾給傢人看病,不能在人傢危難時不管,便將李藏在府中。此事為大佛寺拳壇偵知,揚言將焚府,因此連夜將李全傢送往昌平縣佐領振昌傢避難。我全傢也避往房山縣大南峪奕繪、西林太清園寢。結果義和團入府查抄,丟失的東西不計其數。繼而聯軍入京,我傢又大遭洗劫,損失慘重。《天遊閣集》全帙抄本,就是在這時遺失瞭。從此我傢沒有瞭《天遊閣集》全帙、中國也沒有瞭《天遊閣集》全帙。以後國內隻有不全的西林太清詩詞刻本流傳,皆非全部原抄本。如宣統年間上海神州國光社鉛印本、徐乃昌校刻本、西泠印社木活字本、王佳壽森竹西館鉛印本等是,詩集捲數或標五捲,實則四捲;詞集捲數或標四捲,實則三捲。連民國初年所修《清史稿》,在《藝文四·集部五詞麯·閨閣類》也隻著錄:“《天遊閣集》五捲 貝勒奕繪側室顧太清撰”。
那麼《天遊閣集》抄本全帙究竟流落何處?我的父親滿學傢金啟孮先生(西林太清之五世孫)為尋訪先人散佚的手澤,幾乎用盡瞭畢生精力。上世紀30年代,啟孮先生偶然在日本《支那學》雜誌第一捲第十二號中,看到瞭署名豹軒(鈴木虎雄)寫的《顧太清抄本》一文。文中說:“餘曾自炳卿內藤前輩藉讀其所藏抄本《天遊閣集》。方知此抄本與通行刻本不同。刻本缺落甚多,抄本實為完璧。此《天遊閣集》抄本,實為罕見之書,堪稱之為足本,現將其真麵目介紹給同好之士。”接下來便把抄本與上述中國現存之刻本(即前述之四種本子),作瞭逐一比較。
鈴木虎雄是日本有名的詞人,號豹軒,他的詞曾登在三十年代《詞學季刊》中的裏。他說曾藉閱內藤湖南(1866-1934,本名虎次郎,字炳卿,號湖南,日本著名學者,收藏傢) 所藏《天遊閣集》,那麼全帙《天遊閣集》當時必在內藤處瞭。啟孮先生大喜過望,當時他已考入北京大學國文係學習,其間又有官費留學日本的機會,尋找傢藏《天遊閣集》就成為我父親當年剋服重重睏難,決定赴日留學的極大動力。
1940年我父親到日本後,入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東洋史學科學習,這期間由博良勛先生介紹參加東大支那哲文係倉石武四郎先生主持的《中國新文學大係》的日譯工作。父親便將尋訪內藤所藏《天遊閣集》一事,拜托瞭倉石先生。倉石慨然允諾,因為當時他兼京大、東大兩校支那哲文係主任,而且常在京都。數旬之後,倉石迴信:“曾問內藤傢人,據說內藤先生去世後,《天遊閣集》已不在內藤傢。前幾年貴國有一位廣西人(當指況蕙風先生)曾來信詢問,也是這樣迴答的。”
真是好事多磨,《天遊閣集》抄本於內藤湖南去世後又失去蹤影,父親決定親自去京都尋覓,但當時因戰爭關係,外國人旅行必須經日本警察署特高科批準,行程遲遲不能實現。這件事竟這樣擱置瞭起來。又因抗戰與其他種
種原因,先生迴國以後便與東瀛師友不通音訊達三十年。
直至上世紀70年代中日復交。父親與東大師友恢復瞭聯係,事隔多年,《天遊閣集》的事雖時時未忘懷,也不好馬上提起。因父親知道該書在京都,師友全在東京。不願麻煩他們瞭。
1982年,遼寜省創辦以滿族研究為重點的遼寜省民族研究所,聘請時任內濛古大學教授的金啟孮先生為首任所長,創辦《滿族研究》並任主編。父親到遼寜後與學術界交往甚密,其間遼寜大學孫文良教授訪日歸來,告訴父親他在日本聽說內藤湖南先生的藏書都在關西大學。這個消息使父親如
獲至寶,立刻給關西大學大西昭勇校長寫瞭一封信,說明尋訪《天遊閣集》的願望。大西校長很快迴信,介紹瞭關西大學圖書館長名取榮史。名取館長又告訴父親內藤藏書現已在武田科學振興財團的杏雨書屋。這時父親纔知道《天遊閣集》確如四十年前倉石先生所說已不在內藤傢瞭。
這次消息確實之後,父親慎重地求助神田信夫先生。神田先生是日本著名滿學傢,四十年代,父親在東大東洋史學科學習時,神田先生在東大研究院,關係非同一般。神田先生曾迴憶道“教授(金啟孮先生)既為名門齣身,品學兼優,入學之後,即與我相處親切。當時我正在研究清朝史,以滿洲八旗為研究課題,常共研討,教學相長,獲益實多,每恨相識之晚。因此,奠定瞭爾後半個世紀情誼的基礎。”對父親的求助,神田先生慨然允諾,馬上托瞭武田財團的羽田明先生。羽田明先生轉知杏雨書屋。1985年12月31日,神田先生函告父親:“《天遊閣集》入手有望。”1986年4月2日,日本武田科學振興財團(羽田明先生)寄來《天遊閣集》靜電復製本。這一天,父親在日記上寫道。
“接《天遊閣集》靜電復製本、喜極。迴憶況蕙風先生三十年代即曾函內藤傢。四十年代餘在東大親托倉石武四郎、均無結果;轉眼五十年矣!詎料八十年代因神田、羽田二位先生之助,先人文集竟得返迴傢中。快何如之!樂何如之!四月二日可為《天遊閣集》之紀念日矣。神田、羽田二位先生之嘉惠,當永誌不忘。”
日本杏雨書屋對所藏《天遊閣集》是這樣介紹的:
《天遊閣集》:七捲 六捲
清 顧太清撰 四冊
手稿本,無欄,字麵高廿六寸六分,幅四寸四分,每半頁十行,每行二十一字,注文雙行,以正楷書寫。第一、二冊,詩七捲。第三、四冊,東海漁歌六捲。無序、跋、目錄。書外題“原鈔足本”,即作者自書稿本。詩捲一至五及漁歌同一筆跡。詩六、七兩捲係另筆所書……雲雲。”
父親寫齣對《天遊閣集》原鈔本的考證,經查鈔本字跡確係太清夫人所書。夫人晚年病目,故前後書體有所不同。又中刪詩較多,確實與傢中曆史有關。故《天遊閣集》十三捲之數(詩七捲、詞六捲),尚非原書舊貌。容待另行考證。因“七”與“十三”之數,均非中國習慣所喜。至係太清夫人手寫,、前半楷書係太清女兒載道(即《燕京歲時記》作者富察敦崇之母)代書,後半仍為太清自書,時已病目,不類中年以前之字,從傢藏太清暮年所書楹聯對照可知。之後半,亦有人代書,不類載道係兒媳秀塘(載釗之婦)之筆。、何以齣現此種情況,姑略述之。
父親從尋訪《天遊閣集》起,數十年來曆盡坎坷。先人手澤雖迴傢中,當時即打算付印,但因該書所屬杏雨書屋與父親約定的條件,隻允許個人印少量送人,不能公開齣版,這就給齣版增加瞭睏難。上世紀90年代末,父親又不顧高齡專程遠赴東瀛,在次女烏拉熙春教授、次婿京都大學吉本道雅教授的陪同下,在杏雨書屋見到瞭丟失近百年的傢藏先人著作,看著那藍色的函套上貼簽寫著“天遊閣詩 東海漁歌 原鈔足本”;淡黃色的宣紙上太清夫人那娟秀的小楷,父親真是百感交加……親自與杏雨書屋日比野丈夫先生談妥有關齣版事宜。迴國後配以傢藏太清夫人畫像、藝苑、墨跡等,加之《天遊閣集》原鈔本的考證等,將《天遊閣集》在國內正式齣版。使學界終於見到瞭太清《天遊閣集》存世的真實全貌。這是對清代文學和滿族文學研究的重要貢獻。
《天遊閣集》的尋歸也堪稱現代中日兩國滿學研究中互通有無、助人為樂之佳話。
發表於2024-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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