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儒(一八九六—一九六三),初字仲衡,改字心畬,號羲皇上人、西山逸士等,齋名寒玉堂。清宗室,道光帝旻寧曾孫,恭親王奕訢之孫,貝勒載瀅之子。自幼即聰慧過人,九歲能詩,十二歲能文,於經史子集皆有涉獵,有‘皇清神童’之譽。辛亥革命以後,奉親隱居於京西戒臺寺,泛濫百家,窮究今古,尤致力於詩文書畫創作。與當時的舊臣遺老多有文字交往,所爲詩詞往往出群拔類,令耆宿歎服。而家藏宋元名迹頗富,積年潛心研摹,遂成一代書畫大家。與時人張大千頡頏,世稱‘南張北溥’,又與吴湖帆齊名,世稱‘南吴北溥’。一九四九年浮海去臺,曾在臺灣師範大學、香港新亞書院等學校授課講學。平居依舊揮灑時興,點染不輟,尺素寸縑,人争寶之,復與張大千、黄君璧并稱‘渡海三家’。
发表于2024-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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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儒(一八九六—一九六三),初字仲衡,改字心畬,號羲皇上人、西山逸士等,齋名寒玉堂。清宗室,道光帝旻寧曾孫,恭親王奕訢之孫,貝勒載瀅之子。自幼即聰慧過人,九歲能詩,十二歲能文,於經史子集皆有涉獵,有‘皇清神童’之譽。辛亥革命以後,奉親隱居於京西戒臺寺,泛濫百家,窮究今古,尤致力於詩文書畫創作。與當時的舊臣遺老多有文字交往,所爲詩詞往往出群拔類,令耆宿歎服。而家藏宋元名迹頗富,積年潛心研摹,遂成一代書畫大家。與時人張大千頡頏,世稱‘南張北溥’,又與吴湖帆齊名,世稱‘南吴北溥’。一九四九年浮海去臺,曾在臺灣師範大學、香港新亞書院等學校授課講學。平居依舊揮灑時興,點染不輟,尺素寸縑,人争寶之,復與張大千、黄君璧并稱‘渡海三家’。
溥氏嘗自云:‘如若你要稱我畫家,不如稱我書家;如若稱書家,不如稱我詩人;如若稱我詩人,更不如稱我學者了。’於此可見其畢生追求所在。也正是憑藉着深厚的學養,他被視作‘中國文人畫最後的一筆’:‘我以爲文人畫的定義,應該嚴格一點。必須是作者書既讀得多又讀得通,而畫出來的畫又確能顯示高度的工力水準。依此定義,恐怕及格的代不數人,溥心畬當然是此中矯矯。’
溥氏‘書既讀得多又讀得通’,最明顯的佐證即是存世的豐厚著述。其一生筆耕不輟,留下了大量詩文詞曲、隨筆札記以及學術專書等著作。例如,所著《毛詩經證》成書即有十餘册,而所編清遺民詩選《靈光集》積稿亦有十餘册。可惜的是,溥氏著述的價值往往爲其書畫聲譽所掩蓋,未能引起世人的充分重視。目前,彙編出版的溥氏詩文著述共計三種:其一爲溥氏生前寫定、其子溥孝華付印的《寒玉堂詩詞文聯集》,其二爲臺北故宫博物院整理出版的《溥心畬先生詩文集》,其三爲毛大風先生整理出版的《寒玉堂詩》。此三種詩文集多草創之功,所録亦各具特色。此次整理出版《溥儒集》,旨在在前人工作基礎上,爲讀者和研究者提供一部更爲全面的、可靠的溥氏詩文作品集。
現將本書收録的溥氏詩、詞、文、曲等著作的版本情況以及整理所做工作具體臚述如左。
一、詩集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溥儒雖以詩、書、畫兼擅其能著稱,但究平生最爲留意者則非詩莫屬,嘗教誨後學云:‘畫不用多學,詩作好了,畫自然會好。’其詩思迅捷,而詞藻富麗,徐復觀贊之‘根深葉茂,沉麗深醇,非時流所能企及’,而錢仲聯亦稱其‘唐音落落,逸氣飄雲,融少陵、摩詰、龍標、玉溪於一冶。故國之思,身世之感,離亂之情,溢於行間’。
或以爲溥氏詩作‘只模仿唐人腔調和常用的詞藻,没有什麼自己獨具的情感和真實的經歷有得的生活體會’。溥氏身爲宗室,貂珥朱輪,生長華膴,確實難以深刻體會民間的疾苦;而詩又多應酬、題畫之作,集中有不少‘空唐詩’毋庸諱言。但是我們不能以此便以偏概全,對其詩作一概否定。作爲末代王孫,溥氏畢竟身歷滄桑,飽經憂患,這些經歷在其詩中是留下了不少痕迹的。周學藩記其曾當面暗諷溥氏詩作膚廓空虚,溥氏隨即舉出早年詩句‘告凶今日渾閒事,已是曾經十死餘’以對,周氏乃不由感喟:‘從那一次我纔知道,這位老先生的“真詩”也是很了不起的。’今檢集中如《悼清媛夫人詞》《哀公路》《西湖暮雪寄蒼虬侍郎》以及《帚生菌》等作,皆言之有物,寄託遥深,是難以用‘空唐詩’全面抹殺的。
溥氏平生作詩至多,曾數次結集。這些詩集中,有生前業已出版的,也有臨終寫定而身後付印的,更有稿本已具而未付刊印的。而各集之間的版本關係也較爲複雜,有集名相同而所收詩歌不同的,也有集名不同所録詩歌大部分重複的。此次整理所涉及的溥氏詩集共計有以下幾種:
(一)《西山集》三卷,手書石印本。此書爲溥氏公開出版的首部詩集,後來其自述緣起云:‘余自十八歲隱居馬鞍山戒臺寺,奉母讀書之暇,喜習吟詠。年二十九,爲先姑母榮壽固倫公主壽,始出山,居城中,取所作詩印百册。’據姜德明先生《<西山集>和<凝碧餘音>》介紹,此書乃三卷合爲一册,書前無序,書後無跋,惟署‘西山逸士自定并書’。李猷曾獲得此書複印件,其在《溥心畬詩與詞的研究》一文中寫道:‘按此爲先生開始寫詩時起至二十九歲時止之詩作。共計一百五十七首,較自寫影印本卷一部分《西山集》,多出百首之多。’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臺北故宫博物院整理出版的《溥心畬先生詩文集》中收録了《西山集》,標明所據底本爲‘民國十四年自書本’。檢其中所收的詩作亦恰爲一百五十餘首,所據底本或即李氏所見本。值得注意的是,姜文提到的《憶清河二旗村居》《歸家》《故園》《山中寒食》等詩作,却均未見此整理本中,可見其所録并非全本,應當如《溥心畬先生詩文集》整理者所注明的,僅爲原書卷一。一卷有百五十餘首,由此推之,整體規模或在四五百首左右。
(二)《西山集》三卷,現藏於天津圖書館。該本以行楷書於清閟閣造箋上,以行款‘心畬居士自定’及字蹟來看,當爲溥氏自書稿本。書前有徐琪序,另面復有‘乙亥穀雨後三日經沅讀畢敬題’一行。内文半葉八行,行十四至十七字不等,共收詩四百八十餘首。
此稿本無明確的起訖時間。雖然徐序末署‘丁巳穀雨後五日’,但從稿本收詩數量明顯超出序中所稱‘比三百而略有加增’的事實來看,稿本之結集并不在作序的一九一七年。檢卷三中已收有《聞海印上人示寂詩以弔之》及《弔海印上人》諸詩,皆爲一九二四年左右的詩作,則所録已包含二十年代中期的作品。而將稿本卷一與《溥心畬先生詩文集》所收《西山集》内容相比可以發現,除後者《擬古》‘飄風吹汝寒’作‘飄風脱枯葉’、《懷程居士子大》詩題目少‘子大’二字及《西山感舊》末首小注少凌雲上人原詩等三處不同外,所録詩作毫無差異,且詩作先後順序也完全一致。另外,姜德明所提到的早期石印本《西山集》中的《憶清河二旗村居》《歸家》《故園》《山中寒食》等詩,亦分見於此稿本的二、三卷中。基於以上數點可知,此稿本收詩作範圍大概與石印本《西山集》相同,包括了溥氏作詩以來至一九二四年出山前的大部分作品。
(三)《乘桴集》一卷,鉛字排印本,收入《瀛海塤篪》中。啟功先生在《溥心畬先生南渡前的藝術生涯》中寫道:‘先生曾告訴我説有一本《瀛海塤篪》詩集,是先生與三弟同游日本時的詩稿,但我始終没有見着。’《瀛海塤篪》爲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溥儒、溥僡二人東游日本所作詩歌合集。此書封面由羅振玉題籤,内文半葉十行,行二十一字,其中溥儒所作《乘桴集》計有十頁。書前有溥氏自作序文,末署‘丁卯十二月,西山逸士書’,則這部詩集的刊行當在此際。此本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及浙江圖書館等有藏。
(四)《寒玉堂集》二卷,現藏河北大學圖書館。該本爲小楷手書,封面無題籤,内文無序跋,惟各册卷首題有‘寒玉堂集卷上’及‘寒玉堂集卷下’。全書半葉六行,行十四字,共收詩作四百餘首(其中《贈陳紫綸太史》有題無詩)。此書河北大學圖書館原著録爲鈔本,據羅敬箴先生、張峻亭先生考證,乃溥氏親書稿本,‘書法精妙,意匠天成,令人歎爲觀止’。
從内容分析來看,此稿本所收作品大體依成詩先後爲序。所收詩作可考紀年者,最早爲作於一九一五年之《塞下曲》,最遲爲作於一九四二年之《秋日有懷雪齋宗兄》,而其後尚有數十首詩,則收詩作當終止於稍後的數年間。此稿本頗具價值:一則所録詩作時間跨度較大,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乘桴集》之後、《南游詩草》之前溥氏詩歌創作的空缺;二則所收詩作數量也極其可觀,往往溢出後來手書定本的範圍。誠如張峻亭先生所指出的:‘手寫本(即稿本)非常全面詳細地反映出溥儒南渡前詩歌創作的整體面貌,透過作品可以更具體地了解當時詩人的經歷、交往、感受及心靈軌迹。’
(五)《南游詩草》一卷,鉛字排印本。該本封面題作‘寒玉堂詩’,卷首則作‘南游詩草’,共計十頁。此本爲編年作品集,開篇爲溥氏游歷南京名勝之作,如《青溪引》《游棲霞山》《金陵曲》等,當是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至南京後的作品。最後兩篇分别爲《歲暮江南未歸》《西湖暮雪寄蒼虬侍郎》,檢同集《戊子三月游靈谷寺》題下有小注云‘以下戊子’,則最晚的這兩首當作於民國三十七年(一九四八)歲暮。此本收録了溥氏南游後至去臺前的大部分詩作,内容較後來的手寫定本更爲豐富,往往有後者所未收的篇章。此本較爲罕見,目前所見僅浙江圖書館有藏。
(六)《南游詩草》一卷,稿本。此本乃寒玉堂託管文物,具體藏地不詳,收入《溥心畬書畫文物圖録》中。該本縱三十一釐米,横一千二百四十八點八釐米,爲稿紙綴合而成的手卷。卷首題‘南游詩草一卷’,卷末署‘癸巳夏六月,西山逸士溥儒書’,可知書成於一九五三年。開篇爲《石塘道中》《寒雨》《小邑》等,多與《南游詩草》排印本重叠,且卷中每有塗乙痕迹,當爲溥氏追憶一九四六年南游以後舊作的草稿。終篇《感遇》組詩中有‘兵戈亂宇宙,乘桴出海門’‘卜居在東門,連廛皆版屋’等語,乃記述渡海後的生活,另外其中還有一篇明確紀年的《壬辰九日竹亭》,壬辰當爲一九五二年,則稿本又包括了去臺初期的詩作。此本所收詩作往往有排印本及後來手書定本《南游詩草》所未收者,而且不少詩作雖見諸他本却每多異文,故而頗具輯補校勘的價值。
(七)《寒玉堂詩》一卷,稿本。此本亦寒玉堂託管文物,具體藏地不詳,亦見於《溥心畬書畫文物圖録》中。該本縱三十二點五釐米,横一千零二十四點四釐米,亦爲稿紙綴合而成的手卷。卷首題‘寒玉堂詩’,首尾皆無書寫年月。全篇爲小楷精書,行二十字,共收詩作近二百題。開篇爲《小邑》《寒雨》《江邊暮雪》等,亦多與排印本及手寫定本《南游詩草》重叠。終篇爲《辛丑春游大屯山賦詩題壁》,辛丑爲一九六一年,可知此本寫定當不早於此年。另外,稿本通篇無塗改痕迹,行文格式亦極爲整飭,以此推之,也當是溥氏晚年所擬的定本之一,自具版本價值。
(八)《寒玉堂詩》三卷,手書影印本,收入《寒玉堂詩詞聯文集》中。此本無明確寫定時間,檢其中有《癸卯春日湯谷閒步》,乃作於溥氏病逝前不數月,可知結集極晚。王壯爲在《憶舊王孫》一文寫道:‘他病中積極編録他的詩詞稿件,希望能夠看到出版。但詩詞集終於没有來得及,逝後由其子孝華付印,於其週年忌日出版。’當即此本。全書包括《西山集》一卷、《南游集》二卷,不僅收録近作,還選輯了早年作品,故而可視爲溥氏就一生詩歌創作所編選的定本,其版本價值非常。此書有六藝社一九六四年、華正書局一九七七年影印本,較爲常見。
通過上述簡單考察可知,《西山集》稿本、《乘桴集》、《寒玉堂集》以及《南游詩草》排印本四部詩集,雖收詩作範圍略有重叠,但基本上可以前後銜接,較爲完整地反映出溥氏去臺前的生活經歷,故此次整理將此四集歸爲甲編,重複詩作不作删汰。又據李猷先生記載,他曾將《西山集》石印本複印件交給溥氏,‘所不能了解的,當初先生見到此册,應有珠還合浦之感,而予以重新整編,却隨便題了一段簡單的話,還給陳隽甫。其時《寒玉堂詩集》尚未寫定,爲何放棄這其中許多好詩,實在費解’。是知溥氏臨終所編成手寫定本,其間的删存、更改等皆有其深意在。故此次整理,將此手寫本歸爲乙編。至於石印本《西山集》石印本、《南游詩草》稿本以及《寒玉堂詩》稿本,因與上述甲乙編中各集詩作重複過多,因此删除其中重複的詩作,以補遺形式歸爲丙編。
二、詞集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溥儒亦擅長作詞,‘他詞雖不多,要之可稱上品,近數十年詞家中應有他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汪辟疆《光宣以來詩壇旁記》以及夏敬觀《忍古樓詞話》均載溥氏詞集名《寒玉堂詩餘》,至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溥氏在《同聲月刊》發表詞作,纔出現了《凝碧餘音》這個詞集名稱。有學者認爲:‘溥先生詞集叫《凝碧餘音》。這“凝碧”二字有典故,安禄山之亂的時候,王維没有離開長安,他作了首詩,中有“凝碧池頭奏管絃”,有故國之思在裏面。所以溥心畬先生把他的詞集叫《凝碧餘音》,他不能忘懷過去的貴族生活。’
這種觀點是值得商榷的,‘凝碧’用王維的典故毋庸置疑,然而却不是用來表明‘他不能忘懷過去的貴族生活’。溥氏名詞集《凝碧餘音》正值抗戰時期,雖然‘平津淪陷,北平有僞組織的成立,溥心畬因爲是滿清貴族一份子的關係,着實受過不少次數敵僞的利誘與威脅,好在他以淡於利禄爲辭,未曾演入歧途’,目前所見資料也確無其效力汪僞政權的記録,但是只要了解《同聲月刊》的性質以及《凝碧餘音》印行者管翼賢的身份,即不難得出溥氏將詞集取名‘凝碧’的真實意旨所在:首先,《同聲月刊》是受南京汪僞政權資助出版的刊物,抗戰時期發表了衆多出任僞職文人的詩詞作品,後來研究者多斥之爲漢奸刊物。其次,協助出版《凝碧餘音》的管翼賢是名副其實的汪僞政權中人,曾出任過僞華北政務委員會情報局局長。抗戰勝利後,他便被國民政府以‘通謀敵國,危害本國’的罪名判處了無期徒刑。新中國成立後,人民法院重新審理,將其處以極刑。基於以上兩點可知,此時的溥氏與汪僞政權中部分人員往還較密,其以‘凝碧’名其詞集,當是以遭際安史之亂的王維自擬的。
溥氏以安史之亂中的王維自擬,另外一個旁證則是李宣龔作於一九三九年的《心畬逸士見贈書畫作此奉答》。李氏與溥儒私交至密,在這首詩中他寫道:‘凝碧池塘自在,書空咄咄誰知。井水波瀾不起,賸能唱徹新詞。’全詩雖叠用典故,語義却極爲顯豁,指明了溥氏當時的心境以及詩詞創作的意圖。
下面具體介紹溥氏以‘凝碧’爲名的這兩種詞集的基本情況:
(一)《凝碧餘音》一卷,鉛字排印本。此書内文每半葉十四行,行四十字,共計十一頁,收詞九十三闋。書後有管翼賢所作跋語,云溥氏以《凝碧餘音》見示,讀而感其詞作精美異常,‘直入眉山之室,而奪屯田之席’,因以付印,公諸同好。這篇跋文款署甲申春季,亦即一九四四年暮春,詞集當印行於此際。是本所收詞作紀年最早的爲民國十年(一九二一)的《望江南•辛酉秋日戒臺寺作》(集中另有《蜨戀花•己巳暮春夜雨》,‘己巳’原作‘乙巳’,乙巳年爲一九〇五年,其時溥儒僅十齡,恐難成此作,故當從寫定本作‘己巳’),最遲的爲創作於民國二十八年(一九三九)《玉樓春•己卯秋日卧佛寺作》,可見這部詞集包括了溥氏南游前的大部分作品。
此書較爲罕見,僅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以及華東師範大學圖書館等有藏。據姜德明先生推測:‘它的流傳不廣,恐與詞集中有管翼賢的跋文有關。這本書正是由他協助印成。’這是有一定道理的。
(二)《凝碧餘音詞》一卷,手書影印本,收入《寒玉堂詩詞聯文集》中。此本共詞六十九闋,所收詞作較鉛印本爲晚,乃起自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的《秋波媚•乙丑春日》,又包括了溥氏一九四六年南游以及去臺以後的作品。與上文所提到的《寒玉堂詩集》手書定本一樣,溥氏臨終前數月寫定的這部詞集‘當然是自己精挑細撿的’,故而也可看作是溥氏梳理編選一生詞作形成的定本。
此次整理詞集部分總名《凝碧餘音詞》,將排印本編爲前集,而手寫定本則編爲後集。兩種詞集依循詩集甲編、乙編兩部分的體例,重複的詞作亦保持原貌,不作删汰。
三、文集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溥儒雖不多作文,但所作却典雅華麗,頗可誦讀。其於《自述》夫子自道云:‘余性喜文藻,於治經之外,雖學作古文,而多喜作駢儷之文。’故所作多駢文儷辭,徐復觀稱其‘文則追六代’,臺静農亦歎其所爲零札小文‘信手拈來,居然六朝韻味’。溥氏所成二卷本《寒玉堂文集》,手稿現藏臺北故宫博物院。該本各卷卷首相應題有‘寒玉堂文集卷上’及‘寒玉堂文集卷下’的字樣,兩卷共計收録文章十五類八十餘篇。李猷《溥心畬先生詩與詞的研究》一文稱,溥氏早已自己寫定《文集》,藏諸篋衍,其子溥孝華整理影印《寒玉堂詩詞聯文集》時却未及細檢,故而付之闕如。後來臺北故宫博物院整理託管的溥氏書畫文物資料,從中發現了這部文稿,并將其點校整理,收録於《溥心畬先生詩文集》中。
除了臺北故宫博物院所藏本外,華岡博物館亦藏有溥氏文集手稿:‘《寒玉堂文集》上下卷共計一百頁,包含賦、碑、銘、論、贊、篇、記、書、頌、墓志銘、傳、文、誄、雜文等多類文章。’僅從分類來看,此本與臺北故宫博物院藏本基本相同,而墨蹟也確爲溥氏手筆。王壯爲在《憶舊王孫》中寫道:‘溥氏逝世前一二年,似乎已自知不久於人世,所以積極手抄他的詩文諸稿,并遣其門生録副不只一份。’是知溥氏不僅遣其門生録副,大概自己也手抄了不止一份,華岡博物館所藏稿本或即其中之一。
按照通例,《寒玉堂文集》當以手稿定本爲底本點校整理。但由於海峽阻隔,且溥氏手蹟極爲珍貴,借閲頗不易,以上兩種文集皆未能獲見全稿。此次整理,僅以《溥心畬先生詩文集》所收《寒玉堂文集》爲底本,予以重新標點整理。該整理本訛誤不少,爲了彌補底本缺憾,在點校過程中又參考臺北故宫博物院、臺北歷史博物館以及華岡博物館出版的相關畫册、圖録、論文集以及各博物館的數位典藏資源,校補了集中部分文字。因底本中錯誤多屬形近而訛,如‘孚’誤作‘采’、‘艮’誤作‘民’、‘綱’誤作‘網’之類,故未出校記。
四、隨筆札記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如前所述,溥氏的興趣造就是多方面的,‘他胸中所包羅的,除詩書畫外,還有“文”和“史”。事實上他在文史方面用功之勤,確不在詩書畫之下,只是世人知道的不多而已。所以他也許糾正世俗的見解,對自己的造詣,首推文史,次是詩,再次是字,畫列在最後’。縱觀一生,溥氏恥以不學無術之畫師爲名,‘勤著述,雖炎州酷熱,未嘗稍輟’,所著學術論述及隨筆札記多種,如《十三經師承略解》《四書經義集證》《陶文考略》以及《慈訓纂證》等,每多勝義。但因以上諸書與本書編輯宗旨不符,且部分著作篇幅浩大,故本次整理僅收録了《寒玉堂畫論》《寒玉堂論書畫》以及《華林雲葉》三種。其具體情況如下:
(一)《寒玉堂畫論》一卷。據王家誠先生推測,《寒玉堂畫論》手寫本至少在三部以上: 其一爲送教育部門本;其二爲贈私淑弟子安國鈞本,其三爲贈弟子蕭一葦本。以上三種手稿本俱未見,今所見《寒玉堂畫論》有四種版本,分别爲《學術季刊》整理本、《寒玉堂畫集》附録本、學海出版社整理本以及《靈漚館手鈔書兩種》本。除《學術季刊》本無自序外,四種在内容方面基本一致,僅個别字句及分段之不同。全書共分‘論山’‘論水’以至‘論用筆’‘論傅色’等二十二門,所論皆爲溥氏多年從事書畫創作的經驗之談,多發前人所未發,彭醇士讀而歎其辭旨淵懿,可與孫過庭《書譜》并美。
(二)《寒玉堂論書畫》一卷,有世界書局影印手寫本。是書書前無序,書後亦無跋,惟署‘丁酉秋八月中秋,西山逸士溥儒識’,則成於一九五七年。全書包括《論書》《論畫》兩部分,溥氏以傳統‘書畫同源’理論爲根基,闡發書畫用筆用墨之特徵,例如《論畫》中云‘古畫雄古渾厚,不在形色而在用筆,猶書法之不在結體而在點畫’,諸如此類,皆頗具啟發意義。
另,王家誠先生指出:‘心畬《寒玉堂畫論敘》,完成於一九五二年農曆九月二十四日,原題爲《論畫》,另撰《論書》文,二篇共三千餘言。一九五八年,心畬行書一過,并合所撰《獲麟解》真書爲一册,名《寒玉堂論書畫真書獲麟解》,此帖由臺灣世界書局出版。’溥氏爲《寒玉堂畫論》所作序文確曾命名爲《論畫》,見於華岡博物館所藏稿本。然而檢世界書局本《論畫》内容,却與《寒玉堂畫論》序文全然不同。或許該書有别本,則不得而知。
(三)《華林雲葉》二卷,廣文書局一九六三年影印手寫本。書後署‘癸卯正月二十七日,寒玉堂手寫本’,可見此書寫定於一九六三年,距溥氏病逝僅數月。王壯爲《憶舊王孫》云:‘經其晚年所收弟子青年吴健同奔走的結果,他的筆記《華林雲葉》兩册,總算在他生前出版問世,也總算趕上他親自過目。這書裝印的并不很理想,不過吴健同爲暮年落寞的他了却一樁心願,其功勞實在是值得稱贊的。’全書分上、下兩卷,共九類:記事、記詁、記詩、記游、記書畫、記金石、記草木、記鳥獸蟲魚、記藻。書中或記誦經讀書之心得,或記耳聞目睹之掌故,或記游歷觀覽之所得,包羅極爲豐富,對於了解溥氏學術造詣以及研究其生平皆有裨益。
此次隨筆札記部分的整理,《寒玉堂畫論》以《寒玉堂畫集》所附本爲底本標點整理,并參校以《學術季刊》本及學海出版社本。《寒玉堂論書畫》則以世界書局影印本爲底本點校整理。《華林雲葉》以廣文書局影印本爲底本點校整理。此書乃溥氏病中抄寫,‘急於在其有生之日,完成這件心願,不免倉卒遺漏的情形’,其中誤字、脱字不少,因此整理過程中以《珊瑚網》《式古堂書畫彙考》《續古文苑》《箕雅》等文獻校補,以求準確完備。
五、岔曲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溥儒於詩書畫之餘,還喜愛北方曾頗爲流行的八角鼓曲藝,能彈奏三絃,曾自編曲文彈唱自娱。然而溥儒創作的岔曲文字,‘惟以無關著作,初未嘗留稿,以故當時即多亡失,其後屢經遷徙,遂無復存者’。現在我們所見到的《寒玉堂岔曲》,乃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其胞弟溥僡於曲藝家譚鳳元處抄得,共計十七首。此册曾以抄本形式流傳,後經吴光輝先生整理,以附録形式收入《蕉雪堂曲文集》中。此次該部分即以《蕉雪堂曲文集》附録本重新點校整理。
六、詩聯的版本及整理情況。
溥儒善屬對,自記幼蒙慈禧太后召見,以‘彩雲生鳳闕,佳氣滿龍池’一聯而獲嘉許,可見其屬對的迅捷與熟稔。今所見楹聯集有《寒玉堂詩聯》一卷,收入《寒玉堂詩詞聯文集》中。據書前自序可知,此册始作於一九五七年,寫定於一九六〇年。其自述所作緣起云:‘丁酉之秋,卧病浹辰,不能執筆,口占聯文,將書以應求者。非能制心怡情,以脱於形骸之外也。’此册分五言詩聯、七言詩聯兩部分,共收詩聯四百餘對,其中包括部分回文聯。本次點校即以華正書局影印本爲底本整理。
以上是此次《溥儒集》整理的主要部分。除此以外,此次整理還特别編製了附録,收録了溥氏詩詞集序跋(因編輯體例需要,本書《寒玉堂詩集》《凝碧餘音詞》部分各本序跋均移至此處)、溥氏的相關生平資料(如溥氏自述《溥心畬先生自述》《溥心畬先生學歷自述》,張目寒《溥心畬先生事略》,彭醇士《溥心畬先生墓表》等)以及溥氏簡要年表等,希望對讀者了解溥氏生平和研讀其著述有所幫助。
此書編輯出版過程中,得到了浙江圖書館、杭州圖書館、河北大學圖書館、天津圖書館以及上海圖書館的熱情接待,提供了諸多便利。與此同時,安陽師範學院閆興潘、韓雅慧賢伉儷,河北大學廖寅先生、周立志先生、李書豪先生,南京大學劉德勝先生,北京大學劉奎先生,武漢大學袁媛女士、薛夢瀟女士以及浙江古籍出版社况正兵先生、李林先生、王振中先生,或代爲搜訪、複製文獻,或指出了編輯點校中存在的問題。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謝。整理過程中還重點參考了臺北故宫博物院整理的《溥心畬先生詩文集》、毛大風先生整理的《寒玉堂詩》以及吴光輝先生整理的《蕉雪堂曲文集》等著作,特此説明,以示不敢掠美。
溥氏逝世至今半個世紀,其著述中的稿本、抄本等文獻尚未公之於世者還有很多。此次整理雖盡力搜羅,但存於天壤間而未得寓目者想當不尠。加之學識譾陋,水平有限,因此本書疏漏及訛誤之處肯定不少,誠請方家及讀者批評指正。
整理的不理想
评分整理的不理想
评分整理的不理想
评分整理的不理想
评分不能算读过,图书馆偶然看到,名字就能猜出和溥仪同辈,扉页的照片是白净微胖的中年人,面目慈祥,有女相,有一望而知的贵族气。翻了目录,和从前的古人文集似无不同,集中有与日本友人的作品,若不了解这段历史,会觉得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人了,其实,当时的中国已经翻天覆地。看到他有画论,诗文书画造诣均极高,一辈古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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