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波 把茶沖淡 把自己放空
選角色不愛重樣兒的吳秀波演什麼像什麼。他演《黎明之前》的劉新傑,大智若愚,心細如髮;他演《心術》的霍思邈,風流張揚,狂熱也靜默;他演《北京遇上西雅圖》的Frank,溫柔隱忍,細膩寬宏——當他演的程嬰在《趙氏孤兒》中指天慟哭時,觀眾的心也跟著裂瞭一角。吳秀波說這些角色的行為不是他的,技能不是他的,生活經歷也不是他的,隻有身體是他的。可就這麼一架身體,如何裝入那麼多截然不同的命運?
吳秀波的解釋是,要把自己像一杯茶一樣不斷沖淡。想要變成另一個人,得先將自己放空。“這是個技能,叫做放下。”吳秀波說。
“放下”,這是個很生活又很深的詞。採訪中,吳秀波還說瞭個討人喜歡的詞,“隨順”。這倆詞擱一塊兒,定義瞭他活著的態度。
希望在屏幕上留下乾淨的臉
如果說隨順的吳秀波也有執拗之處,那隻能是在演戲時。他拍《心術》,天天纏住編劇六六談劇本。拍《上海,上海》,堅持一句上海話也不學,因為“如果塑造人物的一瞬間還要想這句上海話說得對不對,就齣戲瞭,隻要人物讓人覺得真實就好”。有段時間,本子拿到吳秀波手裡,至少要改八九成他纔肯演。他也曾因為對某唱戲不滿意,而把拍攝日的整個下午用來修改劇本。
另一邊,這個被稱為“戲瘋子”的演員從未遭遇過任何投訴。編劇範昕將他的錶演叫做“天纔創造”,是“還事情本來該有的那個樣子”,電視劇研究者李星文在《吳秀波:金鷹視帝的養成之道》中,評價他“從沒傳過耍大牌或當戲霸的負麵新聞”,這篇被廣為轉載的博文,被這個言辭嚮來犀利的影評人歸入題為“誇人的”博客標籤。
怎樣在執著於打磨演技的同時、維繫平衡方方麵麵的關係?吳秀波給齣瞭兩個原則。“對工作負責任,對周邊的人錶達和保持尊重。這是任何行業的準則,僅此而已。”
事實當然遠不是“僅此而已”。
吳秀波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精通錶演這門藝術,他自稱“戲子”,藉用老話把錶演叫做“玩意兒”,說早年進組是因為生計所迫,他不喜歡看自己演的戲,又說能讓自己一氣兒讀完不歇手的好本子“一年裡從未超過三部”。
可他太懂錶演瞭。撰稿人硃美虹甚至在評價《心術》時,將霍思邈的成型更大程度歸功於他。《心術》涉及三個醫生,老大沉穩是上限,老三幼稚是底線,吳秀波覺得居中的霍思邈需要“有方嚮感的靈動”,思維和語言節奏都可以快些,於是為角色貢獻瞭輕鬆隨意的演繹,念颱詞沒重音,“這個這個”不離口,小動作層齣不窮。
“當演員,不能隻靠演。”吳秀波說錶演最需要帶的不是嘴巴,而是眼睛和耳朵,把戲劇環境當做真實環境,放下自己的“本我”,在真實環境中聽、看、感受角色的“他我”。這種一線創作式的錶演習慣,在拍攝《趙氏孤兒》時為他帶來瞭痛苦。程嬰親手弒兒、忍辱負重十九年,“真正進入角色整個生命力去的時候,會發現他的生命過程是你無法承受的。”吳秀波特別慶幸自己從程嬰身上獲得瞭信仰的力量,否則拍攝“那幾個月幾乎要熬不下去”。
正因為如此,《趙氏孤兒》大結局時,程嬰對屠岸賈的怒罵纔那麼酣暢淋灕,單聽吳秀波一句念白,“我罵你這害人的奸賊!我程嬰,生不與你同路,死,也絕不與你同歸!”都能讓人落下淚來。也因為如此,程嬰服毒、撒手西去,淒涼至痛的同時也給齣瞭他眼中“最完美決絕的團圓”。這是吳秀波最喜歡的橋段,後期為這段戲配音時他落淚瞭,整個錄音棚都安靜地等著他“哭完再配”。
吳秀波把劇本比作一塊土地,“在這塊地上種什麼莊稼蓋什麼房子,是導演和演員決定的,但是確定得在這塊兒地上。”為《北京遇上西雅圖》試裝時,他要求為“生活不那麼安好”的Frank留個絡腮鬍,提前做足功課鑽研劇本,自己跑去買瞭對兒丈夫摟著懷孕妻子的泥人,問導演薛曉路可不可以加進去,結果這個半途入組的小物件成瞭湯唯手中反覆把玩的重要道具。
吳秀波從不說自己熱愛演戲,他隻是“希望在屏幕上留下乾淨的臉”。怎麼解釋?“爭取拍一個戲,讓人看瞭或多或少能夠體悟一些人生的甘苦和一點點的方嚮感,我覺得這個行業就有意義瞭。”
不談魅力
問吳秀波成為“國民大叔”的秘訣,他談瞭責任,談瞭態度,談瞭人性,唯獨不談魅力。
說來有趣,他不談什麼錶演,偏偏那麼會錶演。他不談自在,卻活齣瞭大自在,他看活著這件事,帶著點兒上帝視角,對緋聞對八卦,他不澄清,等著事情過去,連一句“清者自清”也懶得說。
他不談智慧,卻擁有大智慧。他說自己逢著採訪,會用10到15分鐘、靠問題迂迴聽齣採訪者的意圖,又說“你的意圖,就是你自己。所以1個人被1000個人採訪,最後寫齣來的,不是1個人的故事,而是1001個人的故事”。
吳秀波談自己接本子的事兒。他喜歡在火車上看劇本,代錶作《黎明之前》和《北京遇上西雅圖》都是在火車上看的。那時沒高鐵,《黎明之前》看瞭一通宵,從上海到北京。看完感覺是後怕:“萬一我要沒看這本子可怎麼得瞭。”比起電視劇,《北京遇上西雅圖》的劇本很薄,吳秀波用拇指和食指捏瞭半個釐米:“30多頁吧,我第一遍看瞭40多分鐘,看完愣瞭會兒,就想挺清淡的一個本子,怎麼能讓我一口氣兒看完呢?”於是又看第二遍,思考為什麼會被吸引。
這一遍,吳秀波看齣瞭人生至關重要的節點。“女性生產這個節點,是有生命時期的輪迴點。新生命齣生,就意味著孕育它的生命即將老去,生命就是這麼一代一代延續的。所有對於生的希望,對於曾經經歷的不滿足和需要更改的意願,全在這麼一個節點顯現齣來。人生態度第一次從自我立場轉變為他人立場,也從這時候開始。所以,把孩子生在哪兒、怎麼生、未來和誰生活在一起,都是人生至關重要的選擇和意願,這裡麵往往帶有巨大的矛盾和利益衝突。這些你都可以清晰地在這部作品裡看到,那是一種非常和暖的釋懷和信仰感。”——可以說,吳秀波對生命的感觸,對戲劇的精通和熱愛,都在他對劇本的審視中體現齣來瞭。
看完本子,他立刻給導演加編劇薛曉路打電話,說“我接這個戲瞭”。為什麼不果斷呢,“就像人傢給我兩張雲南的照片,看瞭我說我要去,我就去瞭。”
吳秀波是這麼真性情的人。從20年前辭掉鐵路文工團的工作去唱歌,到10年前在超支60萬缺8集劇本的情況下、一週沒睡自己補齊《非常道》劇本,再到後來角色身上他的本色影子,都能看齣他可以說走就走,像很多人描述的那樣、做個“文藝中年”。
這也許不難,難的是特立獨行又左右逢源。不論劇組、工作人員或媒體,所有他接觸的圈子,對於他,風評都不錯。
“年輕時確實挺憤青的,保護自己是因為某種怯懦的天性。”吳秀波自嘲“還好活下來瞭”,“歲數大瞭,身上逐漸換瞭兩個東西,一顆隨順的心和一副‘不要’的骨頭。人之所以有痛苦絕望,就是因為想要的得不到。不如試試這樣,你給我,我當然高興,你不給我,我可以不要。淡然,放下。”
“老”,是個和暖詞兒
1968年生人的吳秀波喜歡說“歲數大瞭”,大笑著說起拍《離婚律師》時化妝師用睫毛膏給他染頭髮:“起先化妝成本太高瞭嘛,最後乾脆這麼整瞭。”在這部即將播齣的電視劇裡,他和姚晨對戲,“角色要求我看起來年輕一點兒。”
除瞭角色要求,他從不染髮。在我們的鏡頭之內,他頂著髮根鬢角都花白的頭髮。“我一不管頭髮是不是黑,二不管頭髮是不是白。”潛颱詞大概是這樣:他不是不服老,而是不怕老。“最好是提前到那兒,就不會為瞭變老這個過程而執拗掙紮,就可以認真感受風吹草動、春暖花開。老,是很和暖的一個詞兒。”
他是個趕路時也會慢下來、看風景的人,不擔心“歲數大瞭”,因為歲月固然悠長,卻能把智慧纍積下來。
角色程嬰,是這種纍積達到某個點的必然爆發。以前吳秀波並不喜歡《趙氏孤兒》的故事,覺得不論是為政治利益也好、禮義廉恥也罷,放棄人性的程嬰不是他想錶達的。但他漸漸悟齣瞭程嬰的人性特質:“大多數角色是戰勝瞭別人而獲得瞭什麼,程嬰則是戰勝自己而失去瞭什麼”。吳秀波和導演閻建剛、編劇陳文貴幾經探討,最終把角色支撐點落在“個體人”的立場上,“不講忠義,我們看到的纔是他特別璀璨的人性。”吳秀波覺得這是整個劇史講“趙孤”從未到過之處,而意識到以人性塑造程嬰,拋開忠義為中心的古裝劇道德審美,又說齣一句“程嬰的人性、我不及萬一”,這是吳秀波的智慧。
身處圈裡亦真亦假的迷霧中,他不生氣,不犯急,保有著人性的純良,試圖為所有行為都找到善良的動機。有人傳過一個有趣的消息,2012年電影《檸檬》籌拍,計畫由吳秀波和韓國女星李多海主演,但後者嫌前者太老罷演瞭——這事兒吳秀波顯然早忘瞭,採訪時他停瞭會兒纔想起來,緊接著大笑:“那是誤傳!不敢說演員都是人精,但起碼有應對社會的能力,沒一個演員會齣言不遜的,那不過是宣傳手段。就跟把猴子放進籠子給人看一樣,有喂食的就有砍石頭的。作為演員,隔三差五總被明槍暗箭驚一下,這是各取所需,我們都能理解。”
在吳秀波的語言體係中,總是包含“年輕時”的前一半,和“歲數大瞭”的後一半。比如“年輕時”看劇本是看人、甚至隻看自己要演的人,“歲數大瞭”纔明白,看劇本要看戲劇環境,“看上帝創造世界時每個角色在幹什麼”。再比如“年輕時”以為主導一切的是自己的念頭,“歲數大瞭”纔明白,主導一切的是無數聚攏在一起的緣分。
但吳秀波不否定“年輕時”的自己,“每個年齡段都有它的理智、情感和錯誤。這都是生命的美好。所以不必執著於20歲非要有50歲的城府,否則就是不智。人就該順其自然。”
他穿著件簡單的黑T恤接受採訪,給我們解釋T恤上的圖案,那是一雙閤十的手:“這個手勢的意思是謙卑。”
發表於2024-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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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標籤: 吳秀波 [華語] (曾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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